第二百三十六章 說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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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六章 說理
只要情況繼續惡化下去，流民們和兵士爭執起來，潛伏在流民中的某些人便會動手，殺幾個人，再煽動一番，場面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，陸之南站了出來。
他縱身，幾步邁上一處小山坡，朝著流民們一拱手。
“請各位父老鄉親們冷靜。本人錦衣衛指揮使陸之南。”
他的聲音中隱隱帶著內功真氣，嘹亮而悠遠，原本你一言我一語，鬧哄哄地宣洩著心中怨氣的流民們一楞，錦衣衛指揮使，聽著應該是個很大的官兒了吧。
他們祖祖輩輩皆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的莊稼人，見過最大的官兒不過是個裏長。人群稍微冷靜下來，流民們都定定地看著陸之南，他雖然年輕，但一身富貴逼人的氣勢，使得流民們不由自主地敬畏。
這時，有個膽子大的高聲喊道：“你說是官就是官麽？我們憑什麽相信你？”
“就是，我們憑什麽相信你？”
流民們一哄而散。
陸之南拿著錦衣衛指揮使令牌，手揮揚，只見晨光下，指揮使令牌閃著幽幽的冷光。
他的聲音清朗。
“你們相信我，不是因為我是官，而是因為我講道理。”
流民們被他的話震住了，是啊，講道理，大家都不是窮兇極惡的人，只要有道理，大家就會聽從。
“指揮使大人，是他欺負人在先，你要替咱們做主。”
“對，替咱們做主。”
流民們好似如夢初醒，又激動起來。
“怎麽回事？”
陸之南沈聲問道，面上不怒而威。
負責巡查的兵士小隊的隊長站了出來，恭敬地朝著陸之南行禮，簡單地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。
聽著聽著，陸之南臉色陰沈，濃眉緊擰，很多時候，也許看起來是一件小事，往往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若是無法將流民們已經點燃的情緒安撫，恐怕會出大事。
“將那個廚子帶回五城兵馬司，好好盤問。”
無論是非對錯，這個廚子已經不能再留在這裏。
陸之南犀利的目光緩緩地掃視著人群，每一個人仿佛都能感覺到當中的肅穆。他並未說話，而是走到那小男孩的跟前，蹲下身，看著他那因為瘦弱而顯得特別大的雙眼，摸了摸他的頭，低低地嘆息了一聲。
輕擡起小男孩受傷的手臂，陸之南先是將那名大嬸包紮在傷口處的布條松了，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塊雪白的帕子，見陸之南的動作，兵士小隊的隊長十分機靈地連忙將一個牛皮水囊交到陸之南手裏。
陸之南從牛皮水囊裏頭倒出一些清水，細細地為小男孩擦洗著傷口。
傷口已經不流血了，但皮開肉綻，還沾上了些許泥沙，看著很是猙獰的樣子。應該會很疼，但小男孩緊緊地咬著唇，楞是一聲不吭。
傷口洗凈之後，陸之南用幹凈的帕子包紮好。
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頭，溫和地說道：“回頭我帶你去醫官那兒上藥，堅持換藥，七八日就能夠痊愈了。”
小男孩凝視著陸之南，被廚子欺負的時候他沒有哭，被碎瓷片割傷的時候他沒有哭，被善心的大嬸憐惜哭泣的時候，他沒有哭，偏偏面對著陸之南，他按捺不住，淚流滿面。
他和親人們生活在黃河岸邊的小村莊。
幾乎每年春天，黃河河道冰雪消融之時，總會河水漫溢，村民們都習以為常。但這一次的大洪水卻是不同尋常，深夜裏來勢洶洶，渾濁的洪水仿佛末日來臨一般，房舍被沖垮了，農田被淹沒了，親人被卷走了，他在水中漂浮著，很幸運地抱住了一棵樹，在樹頂上窩了三天三夜，吃著樹葉樹皮，這才艱難地活了下來。
之後，他跟隨著幸存的鄉親們逃難。一路上，人人麻木而傷感，只是本能地行走著，心中唯有一個願望，那便是活著。
如同他一般境遇淒然的，還有許許多多。
很想家，雖然是土胚屋，夏天熱，冬天冷，但家裏有母親的笑顏，有父親的呵斥，有兄弟姐妹的玩鬧，有飄出的陣陣飯香。生活縱然貧寒，只要有家，就有溫暖，有牽掛，有盼頭。
如今，家沒了，親人沒了，他孤身一人，活著是為了什麽呢？
他將吃食扒拉進嘴巴裏，維持最低的生存需要，他每日裏昏昏沈沈，不知今夕何夕。然而廚子的輕蔑、白眼，讓他心中的絕望肆無忌憚地燃燒著，那是看不到希望的空虛。
小男孩那從心底噴薄而出的淚水，悲傷，酸楚，淒涼，勾起了流民們心底最深處的痛苦，女人們輕聲地啜泣著，男人們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。
小男孩擡起頭，淚眼朦朧地凝視著陸之南，只見他抿著唇，一臉嚴肅，眼神堅定，似乎能夠讓人安心信賴。
“大人……”
小男孩擦了一把眼淚，張了張嘴。
陸之南拍了拍他的肩頭。
“會好起來的。”
說著，陸之南闊步走到流民們之中，他的雙眸漆黑如墨，一舉一動，貴氣天成，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各位遭受天災，從家鄉千裏迢迢而來，其中的種種困苦，本官雖未曾經歷，但也可以想見。如今朝廷和陛下正在想方設法，幫助大家，同時也希望各位能夠信任朝廷，信任陛下，一起共度時艱。”
聽得陸之南的話，知道朝廷和陛下心裏是惦記著他們的，並沒有把他們忘記，流民們的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。
這時，一個臉上有疤的彪悍男人擠出人群，聲音炸雷一般。
“皇帝老兒神仙似的高高在上，咱們這些破落戶，朝廷不嫌棄咱們就算好了，朝廷又怎麽會幫助咱們？
同樣是人，你們這些當官的，吃香喝辣，咱們就只能吃糠咽菜。你嘴上說得好聽，一轉身還不知道要怎樣算計咱們呢。”
流民們哪裏知道朝堂之上的事情，但聽疤臉男人說得理直氣壯，心中便動搖了，不少人猶豫著點頭讚同。
“他說得對，當官的怎麽會知道咱們的苦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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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情況繼續惡化下去，流民們和兵士爭執起來，潛伏在流民中的某些人便會動手，殺幾個人，再煽動一番，場面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，陸之南站了出來。
他縱身，幾步邁上一處小山坡，朝著流民們一拱手。
“請各位父老鄉親們冷靜。本人錦衣衛指揮使陸之南。”
他的聲音中隱隱帶著內功真氣，嘹亮而悠遠，原本你一言我一語，鬧哄哄地宣洩著心中怨氣的流民們一楞，錦衣衛指揮使，聽著應該是個很大的官兒了吧。
他們祖祖輩輩皆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的莊稼人，見過最大的官兒不過是個裏長。人群稍微冷靜下來，流民們都定定地看著陸之南，他雖然年輕，但一身富貴逼人的氣勢，使得流民們不由自主地敬畏。
這時，有個膽子大的高聲喊道：“你說是官就是官麽？我們憑什麽相信你？”
“就是，我們憑什麽相信你？”
流民們一哄而散。
陸之南拿著錦衣衛指揮使令牌，手揮揚，只見晨光下，指揮使令牌閃著幽幽的冷光。
他的聲音清朗。
“你們相信我，不是因為我是官，而是因為我講道理。”
流民們被他的話震住了，是啊，講道理，大家都不是窮兇極惡的人，只要有道理，大家就會聽從。
“指揮使大人，是他欺負人在先，你要替咱們做主。”
“對，替咱們做主。”
流民們好似如夢初醒，又激動起來。
“怎麽回事？”
陸之南沈聲問道，面上不怒而威。
負責巡查的兵士小隊的隊長站了出來，恭敬地朝著陸之南行禮，簡單地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。
聽著聽著，陸之南臉色陰沈，濃眉緊擰，很多時候，也許看起來是一件小事，往往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若是無法將流民們已經點燃的情緒安撫，恐怕會出大事。
“將那個廚子帶回五城兵馬司，好好盤問。”
無論是非對錯，這個廚子已經不能再留在這裏。
陸之南犀利的目光緩緩地掃視著人群，每一個人仿佛都能感覺到當中的肅穆。他並未說話，而是走到那小男孩的跟前，蹲下身，看著他那因為瘦弱而顯得特別大的雙眼，摸了摸他的頭，低低地嘆息了一聲。
輕擡起小男孩受傷的手臂，陸之南先是將那名大嬸包紮在傷口處的布條松了，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塊雪白的帕子，見陸之南的動作，兵士小隊的隊長十分機靈地連忙將一個牛皮水囊交到陸之南手裏。
陸之南從牛皮水囊裏頭倒出一些清水，細細地為小男孩擦洗著傷口。
傷口已經不流血了，但皮開肉綻，還沾上了些許泥沙，看著很是猙獰的樣子。應該會很疼，但小男孩緊緊地咬著唇，楞是一聲不吭。
傷口洗凈之後，陸之南用幹凈的帕子包紮好。
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頭，溫和地說道：“回頭我帶你去醫官那兒上藥，堅持換藥，七八日就能夠痊愈了。”
小男孩凝視著陸之南，被廚子欺負的時候他沒有哭，被碎瓷片割傷的時候他沒有哭，被善心的大嬸憐惜哭泣的時候，他沒有哭，偏偏面對著陸之南，他按捺不住，淚流滿面。
他和親人們生活在黃河岸邊的小村莊。
幾乎每年春天，黃河河道冰雪消融之時，總會河水漫溢，村民們都習以為常。但這一次的大洪水卻是不同尋常，深夜裏來勢洶洶，渾濁的洪水仿佛末日來臨一般，房舍被沖垮了，農田被淹沒了，親人被卷走了，他在水中漂浮著，很幸運地抱住了一棵樹，在樹頂上窩了三天三夜，吃著樹葉樹皮，這才艱難地活了下來。
之後，他跟隨著幸存的鄉親們逃難。一路上，人人麻木而傷感，只是本能地行走著，心中唯有一個願望，那便是活著。
如同他一般境遇淒然的，還有許許多多。
很想家，雖然是土胚屋，夏天熱，冬天冷，但家裏有母親的笑顏，有父親的呵斥，有兄弟姐妹的玩鬧，有飄出的陣陣飯香。生活縱然貧寒，只要有家，就有溫暖，有牽掛，有盼頭。
如今，家沒了，親人沒了，他孤身一人，活著是為了什麽呢？
他將吃食扒拉進嘴巴裏，維持最低的生存需要，他每日裏昏昏沈沈，不知今夕何夕。然而廚子的輕蔑、白眼，讓他心中的絕望肆無忌憚地燃燒著，那是看不到希望的空虛。
小男孩那從心底噴薄而出的淚水，悲傷，酸楚，淒涼，勾起了流民們心底最深處的痛苦，女人們輕聲地啜泣著，男人們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。
小男孩擡起頭，淚眼朦朧地凝視著陸之南，只見他抿著唇，一臉嚴肅，眼神堅定，似乎能夠讓人安心信賴。
“大人……”
小男孩擦了一把眼淚，張了張嘴。
陸之南拍了拍他的肩頭。
“會好起來的。”
說著，陸之南闊步走到流民們之中，他的雙眸漆黑如墨，一舉一動，貴氣天成，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各位遭受天災，從家鄉千裏迢迢而來，其中的種種困苦，本官雖未曾經歷，但也可以想見。如今朝廷和陛下正在想方設法，幫助大家，同時也希望各位能夠信任朝廷，信任陛下，一起共度時艱。”
聽得陸之南的話，知道朝廷和陛下心裏是惦記著他們的，並沒有把他們忘記，流民們的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。
這時，一個臉上有疤的彪悍男人擠出人群，聲音炸雷一般。
“皇帝老兒神仙似的高高在上，咱們這些破落戶，朝廷不嫌棄咱們就算好了，朝廷又怎麽會幫助咱們？
同樣是人，你們這些當官的，吃香喝辣，咱們就只能吃糠咽菜。你嘴上說得好聽，一轉身還不知道要怎樣算計咱們呢。”
流民們哪裏知道朝堂之上的事情，但聽疤臉男人說得理直氣壯，心中便動搖了，不少人猶豫著點頭讚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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